喜结悢缘
对于大陆1600万名妻子来说,喜事无从谈喜,她们所嫁的人只有在同性之间才能找到真爱
翠玉荷女士40年来坚持改进厨艺、培养自己的女性气质,设法通过这些使自己成为一名好妻子。
然而直到去年,这名来自天津的退休电视台编辑才发现,无论如何地努力付出,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丈夫的合适伴侣。
着装优雅、留着板寸的翠女士今年67岁,她诉说道,“无论我怎样去努力,我都从未得到过他的爱。当我意识到自己一直生活在谎言中,一生都白白浪费,我感到似乎整个世界都要坍塌。”
全国统计约有1600万妻子像翠女士这样自身为直人却嫁给同志。但很少有人愿意面对现实,即便这意味着被困于毫无爱情可言的婚姻中,或者是冷落和家庭暴力,甚至是更高的感染hiv和其他性传播疾病的风险。
如此之多的同妻,这是中国大陆所特有的。在大陆,同性恋仍被视为一种耻辱,社会学家李银河说,“大陆文化过于强调结婚生子,以至于所有男性都被迫接受这些文化观念”。
张北川教授是一名做同性恋研究的先驱,他曾说过大陆有2000万名男性同性恋者。他还发现城市地区约有80%的男同性恋最终会选择与异性结婚。
张教授说,“男同性恋会身处不利,因为他们处于社会边缘,但是他们所娶的妻子会更加容易受到伤害,因为在一个要求女性逆来顺受、事事为家庭着想的文化里,她们仍得不到关注。”
翠女士说她在1978年结婚之前和丈夫相处已有8年时间,尽管她也奇怪丈夫为何对自己示爱甚少,即便是牵手亲嘴这样的事也很少发生,但在当时同性恋是一个相当陌生的概念,她也因此从未质疑过丈夫的性倾向。
她说,“我爱我的丈夫,即便他长得不算帅,而且一开始也不富裕。许多时候我都坐在他身边,设法和他套话。而他则要么看上,要么看下,就是从来不看我,我还以为自己长得不够好看呢。”
她透露自己因怀子心切曾向丈夫恳求了一年多的时间,结婚三年后他们生了一个女儿。
翠女士说,去年她用女儿给自己买的电脑上网,在网上她开始了解有关同性恋的信息。这促使她怀疑自己丈夫就是一名同性恋者,于是她便和丈夫对质。她还运用网络与同性恋支持群体以及其他同性恋家庭取得联系。
她说道,“我和他对质后他承认自己有同性恋倾向,我无法告诉你在那之后我有多么地恨这个男人。”
然而她并没有选择和丈夫离婚,因为考虑到他们的女儿。再者,她的丈夫比她大5岁,现在已经变得老弱体虚。
她表示以后再也不会歧视同性恋者,但前提是他们不要步入异性婚姻。
像翠女士这样的女性,她们所处的困境促使一些平等权益团体呼吁社会去更多地接受同性恋者,这些团体认为通过接纳可以避免一些女性嫁给同性恋者,从而改善她们的生活。
爱白是一家中国男女同性恋者权益保护团体,在上个月的一份声明中,该团体已经就异性恋女性嫁给同性恋男性对社会的影响提出警告,并列出该问题会给同性恋群体、异性配偶、子女甚至是广大社会带来的种种后果。
该声明指出,“同性倾向者,在不说明真相的情况下与异性结婚,是一种欺骗行为;同性倾向者应该得到理解和宽容。”声明同时还指出,身受假结婚伤害的同妻们更应得到理解和保护。
上海一名网名为niehaixin的网站管理员告诉我们,她通过风靡于大陆的qq聊天工具管理着好几个在线支持群体。这些群体共有1千多名同妻成员,同时还有一些已与异性结婚的男同性恋成员。
niehaixin拒绝给出真实姓名,但她告诉我们与异性结婚的男同性恋往往是为了传宗接代或是为了隐瞒自身的同性恋倾向而选择结婚,即便是在自身性倾向被妻子发现后,他们中的大多数还是会拒绝离婚。
她还指出许多同妻在首次知道丈夫的同性倾向后,往往会拒绝接受事实真相,这些女性常常会期望自己的婚姻可以照常延续下去,因为许多同性恋丈夫都会自称是双性恋。
niehaixin还指出,中年女性尤其不愿意离婚,她们常常是为了子女着想,有的则是因为自己在经济上已经太过于依赖丈夫,不想抛弃现有安全从头开始。她告诉我们这些女性比较容易受到性传播疾病的影响,因为她们的丈夫可能与其他男同发生性关系。
196万 这是去年大陆申请离婚的夫妻数。bbc称该数据较2009年已增长14.5%。
格蕾丝•江是北京的一名办公室文员,她在4月与自己的同性恋丈夫离婚。她说丈夫给她最大的伤害就是当她发现丈夫是同性恋时,自尊心深受打击。
今年29岁的江女士告诉我们她与丈夫去年10月结婚,结婚后不到一月,她通过丈夫与其他男人间的在线聊天记录和手机短信,意外发现丈夫竟是一名同性恋者。
然而她并没有选择和丈夫立即对质。她说自己却选择退一步,审视自己一番,看看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一些事,并看看是否可以在某些方面提高自己。
过了一段时间,她向丈夫提及该事,但是却引发一连串情感骤变。在听到丈夫一次次保证爱她这样的承诺之后,她先是心存一丝希望,然而当她感到丈夫违背诺言时,又心灰意冷。
她说道,“在离婚前的半年时间里,我淌完了这辈子所有泪水。我不知道还得多久自己才能找回对爱的信念,还能不能找得回来都是个问题。”
离婚之后,江女士表示自己的生活并不像其他同妻那样艰难,因为她没有孩子,而且还年轻,工作也不错。然而,她同时提到,自己在离婚之后没有得到前夫的任何赔偿。
周丹是一名律师,他为同妻们提供过法律意见。他说这种情形下的女性还不能因为丈夫有同性倾向去索要赔偿,这是因为同性之间的关系在中国法律体系中尚不被认可。
周表示,“在实际操作中,她们可以以其他名义索赔,例如有关保护妇女儿童权益的相关条例,但底线是,法律并不遏制男同性恋者与异性结婚。”
儿子出柜,全家发愁
36岁的卢卡斯•孟出生于中国北方一个保守的小镇,作为一名同性恋者,他认为自己算是幸运的 – 他可以在相对较早的年龄段就向自己的直系亲属出柜,并且家人都祝福他生活美满。
孟先生现在已经过了成家的平均年龄段,但他现在感到这份压力正向父母身上转移。他的父母得回避像亲戚和邻居这些人对卢卡斯的好奇心,甚至要和背后讨论儿子的人争执一番,他们已经负担重重。
孟先生说,“父母可以接受我,我很感激他们,但同时我也很同情他们,因为我他们才会经历这些事。”孟先生现在是一名公司培训专员,在山西晋城工作。
据一些社会学家认为,孟先生决定出柜的同时也将他父母锁进柜中,这样的决定就使得许多同性恋者进退两难。
孟先生说他在向支持群体寻求帮助之前,自己花了10年多的时间去面对自己的同性恋倾向,这是一个充满自疑、痛苦和自杀想法的过程 – 中国许多同志都深有体会 。他出柜时25岁。
他说他之前从未考虑过和异性结婚,而且也不愿意为掩盖自己的性倾向去安排和女同性恋者假结婚。这么一来他也别无选择,只能向家人出柜。
孟先生的父亲在大陆一小圈同志父母当中都被亲切的称为“孟爸爸“,这个圈子里所有父母的同志儿女都已出柜。孟爸爸说当儿子向自已出柜后,他的第一反应是儿子出了”问题“,都怪他自己和妻子。之后他便四处寻医,还曾经拜访过一些医生,希望可以给儿子找到解药。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最终,他与儿子的性倾向达成妥协。
他说,“最重要的是,是我们把他带到这个世界的,所以我们只能去爱护和接纳他。”
但孟爸爸表示,他们来自一个保守的小镇,自己也不得不常常为日渐变老却仍未婚的儿子找借口开脱。未婚的是二儿子,孟爸爸另外一个儿子今年40,已婚并有一子。
即便孟爸爸现在可以接受小儿子,但他说自己有时还会去想如果卢卡斯选择结婚,生活就会截然不同,也许会变得更轻松些。
卢卡斯相处5年的男友因为害怕,不敢向家人出柜,并计划明年找位女同安排一场假结婚。这位来自河南郑州的29岁男同准备两三年后就离婚。
“我宁愿做一名离过婚的男人,也不愿被别人说成是同性恋。况且我只要结过一次婚,再婚的压力就会相对小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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