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双重角色中转换,心力交瘁” 得知儿子是gay,妈妈失声痛哭
就像有些人生来就是肉食主义者,有些是素食主义者一样——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生来就喜欢异性,有些人喜欢同性。
这只是一种自然选择,你不能因为自己是大多数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恐惧、甚至歧视他们。
今天是国际不再恐同日。这个设立于2005年,致力于性少数社群争取合法权益的主题日,已经得到全球50多个国家相关组织的响应。
之所以选择5月17日,是因为世界卫生组织在1990年的这一天正式将“同性恋”从精神疾患的名单上剔除,同性恋非病理化得到国际医学界的正式承认。这一天具有非凡的历史意义,它标志着一个多世纪以来医学界恐同的终结。
国际不再恐同日到来前夕,我们走进郑州的同志公益社团——河南公益先锋组织,去了解他们的故事,倾听他们的心声,记录他们为消除恐同所作出的种种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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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故事——绝大多数人过着双重生活
可朋(化名)的双重生活
在倾听可朋的故事时,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一部电影的名字——《维罗妮卡的双重生活》。当然,这部电影与同性恋者无关,但是“双重生活”这个词却是非常符合可朋的现状。
30岁的可朋,有两重身份,一个是小范围的,较为隐秘的身份——河南公益先锋的志愿者;另一个是被主流社会所认可的身份——一名成功的电器经销代理商。
我面前的可朋,穿着得体,容貌端正,身材高大,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绝对意识不到他的同志身份。可朋的老家在漯河,他没有上过大学,中学毕业就来到郑州打工。
经过10多年的打拼,他已经是一个知名品牌电器的经销代理商。
自从成为公益先锋的一名志愿者之后,可朋就有了两个电话号码,一个用于社团联系,另一个则用于工作和亲人联系。
两个圈子泾渭分明,从无交叉,“我每天都要面对从一个圈子到另一个圈子的角色转换,需要在瞬间完成,难免会有心力交瘁的感觉。”
随着事业逐渐稳定,年纪渐长,可朋面对的问题也越来越明显。“最突出的矛盾就是来自家庭的压力越来越大,父母简直每天都在打电话催我结婚”。
可朋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在传宗接代观念严重的父母眼中,儿子结婚生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们完全无法接受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我妈妈甚至说,你只要结婚生个孩子,我来带,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们不管。”
不久前,盼着抱孙子的妈妈给可朋下了最后通牒——两年之内必须结婚,否则就在老家给他找个农村女孩结婚,等到生了孩子,可朋才能离开。
“想起这件事情,我就非常焦虑,甚至不敢接爸妈的电话。”他说。
今年春节初六那天,河南公益先锋组织接待了一位特殊的到访者,一名50多岁的中年女士。
这位女士一进门就忍不住失声痛哭,原来,就在春节期间,她发现了儿子小浩(化名)的性取向。
23岁的小浩是北京一所高校的研究生,在春节放假回家期间,妈妈偶然看到了他的一条短信。这条短信措词非常亲密,让妈妈崩溃的是,发信人的备注居然是“老公”!
在妈妈的逼问之下,小浩只好承认,自己从初中起就喜欢男生,上大学之后就交了男朋友,现在在北京和男朋友同居。
妈妈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儿子怎么会是同志呢,之前一点先兆都没有,我从来没有觉察到他有任何这方面的倾向啊!”
公益先锋组织的志愿者陪着她聊了2个多小时,但最终,小浩的妈妈仍表示,不能接受儿子的性取向,“我只希望儿子健康,但没法接受他的男朋友。”
为同志的父母家人做心理疏导工作,是河南公益先锋组织的日常工作之一。但连志愿者自己都承认,“这种心理疏导收效甚微,我们之所以能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谈论这个,是因为事情没摊到自己头上,坦率地讲,我们都没勇气‘出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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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将来——如何向家人、社会交代?
对于年轻的gay来说,“将来”是个非常沉重和令人焦虑的字眼。
摆在他们面前的,无非两条路——出柜,勇敢向家人坦白自己的性取向;结婚,给家人和社会一个交代。而后一条路,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
可朋坦诚地说,对于将来,他有非常明晰的设想。“我想找一个拉拉(女同性恋者)‘形婚’,最好是p(女同性恋者中偏女性的一方),如果双方都有这个想法,我们可以一起生个孩子”。
可朋想买两套挨着的房子,或是门对门,或是楼上楼下,一套让形婚对象和她的伴侣住,另一套自己和伴侣同住。平时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如果有双方的亲戚往来时,就暂时伪装成住在一起。
“等到大家都老了,情感和性需求相对淡了,我们和孩子可以真正生活在一起,互相做伴,孩子也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这样的设想,听起来很美,可是实施起来似乎并不那么容易。
而在另一个我了解的故事中,一位70多岁的老先生,从来不知道同志的圈子,也没接触同类的渠道,一辈子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和性需求。直到有一天,他从媒体上看到了河南公益先锋组织的报道,打来电话号啕大哭。
与志愿者交谈之后,他勇敢地向老伴坦白了自己的性取向,而老伴凭着几十年的亲情包容了他,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位老先生最终成为公益先锋组织的一名志愿者。
“这位老先生的经历能代表相当一部分同志的生活,为了给社会一个交代,他们终其一生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和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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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希望——社会的发展和进步才能彻底消除恐同
作为中国第一位研究性的女社会学家,李银河女士一直倡导“同性婚姻合法化”,得到同志圈的普遍尊重。但河南公益先锋组织的负责人何胜南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我从来不认为这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何胜南说,如果社会的开放度、包容度不够,即使同性婚姻合法化得以实现,也不可能有很多同志真的站出来结婚,公开自己的性取向和性伴侣,他们依然会遭到歧视。
消除恐同,最根本的办法是社会的进步和包容,“举个例子来说,二三十年前,青年男女在公共场合做出勾肩搭背的亲密举止,都会被人侧目视之,甚至受到谴责,现在呢?拉拉手,搂搂肩,抱抱腰,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所以,消除恐同,最需要的并不是法律的支持,而是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的动摇。而这种观念的动摇,需要的是则是时间,“没有一代两代人的努力,恐同现象不会彻底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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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努力——扩大公益活动范围,塑造同志的正面形象
河南公益先锋组织成立于2001年,经过10年的发展,这个同志社团所做的工作,早已不仅局限于msm(男男性接触人群)的防艾干预,而是扩展到了关爱孤寡老人、留守儿童、大病救助等更广泛的领域。
2011年5月,郑州同志社区的一名同志不幸被诊断出尿毒症,河南公益先锋组织为他发起了捐款活动,短短3个小时之内就募集善款4万多元。
2011年春节,他们组织社团的130多名志愿者发起募捐,为附近社区的6名孤寡老人送去了价值600元的年货。
2011年,河南公益先锋组织在省慈善总会举办的公益创投大赛中入围,成为11个入围项目中唯一一个进行易感和高危人群艾滋病预防干预的慈善项目。
不久前,他们牵手河南信息交流中心、河南大学09级心理咨询班发起“你的旧衣我的新衣”募捐助学活动,募捐到上衣900件、裤子1000余件、鞋子300多双。这些衣物已发往驻马店遂平县,由驻马店天中义工整理、清洗后,捐助给当地生活困难的留守儿童。
何胜南说,既然社团的名称中带有“公益”两个字,就必须在活动中有所体现,“我们把目光投射到更为广泛的公益事业中去,作出这个群体作为社会人应有的贡献,在公众面前塑造同志群体的正面形象。”
相关链接
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国家
1.荷兰:2000年12月,通过允许同性婚姻法律,完全享有与异性婚姻相同的所有权益,包括允许领养孩子,法案于2001年4月1日正式生效。
2.比利时:2002年比利时将同性婚姻立法提上议案,并最终通过,该法案于2003年1月30日生效实施。
3.西班牙:西班牙议会2005年6月30日通过了“同性婚姻合法化”的议案,7月3日生效。
4.加拿大:2005年6月28日,加拿大联邦议会众议院通过一项议案《同性婚姻法》,允许同性恋者结婚,2005年7月20日生效。
5. 南非:2006年11月14日,南非议会批准了“同性婚姻”合法化的提案,正式成为世界第5个、非洲第1个允许同性结婚的国家。
6.挪威:2008年6月,挪威国会通过新婚姻法,将同性婚姻和异性婚姻完全平等对待,即允许领养,2009年1月1日生效。
当前,世界上仍有7个国家对同性恋者处以死刑,另有80多个国家把同性恋视为犯罪。在绝大多数国家,男女同性恋者、双性恋者、跨性别者等性少数人群被相关国际公约所承认的基本人权并未得到实际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