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边缘
如果这是你第一次近距离观看掷链球的过程,那最震撼你的将会是这个瞬间:当金属球体狠狠砸到地面上的时候,你会突然发觉与之碰撞的大地居然是如此地坚硬。这枚链球重达近9磅(约4.08公斤),尾部连接着一条长达4英尺(约1.22米)的链子,整体均由不锈钢铸成,对人身可能造成的危险已经大到让机场将它列入禁止放进行李的物品列表。在一个天高气爽的二月上午,基林?古德赛完成的每一次投掷,都为这项运动的力与美提供了最充分的注解。
身高5英尺9英寸(约1.75米)、体重186磅(约84.37公斤)的古德赛看上去全身都是肌肉。他戴着眼镜,从头到脚的衣物全是黑色的,金色短发上扣着一顶黑色帽子。他紧抓住链子的一端,一边加速一边旋转,直到旁人再也分不清,是他在甩球还是球在甩他。他的目标距离是226英尺4.5英寸(约69米),远在训练场的草皮之外。这是伦敦奥运会的入围标准成绩上个月在加利福尼亚州,古德赛终于达到了这一成绩(227英尺8英寸,约69.39米)。
对跨性别(变性、易装、性别认知错位等)者来说,他们的性别生理特征与他们对自己的认知之间存在冲突。他们其中的有些人接受了变性手术,或者荷尔蒙治疗,来让他们的生理特征与性别认知变得一致。而其他人,就像28岁的古德赛,并没有这么做:他以女性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上,以女性的身份参加体育比赛,但他心理上认为自己是一个男性。想象一下吧,一副健美的顶尖运动员的躯体,却装载着与之相反性别的一个灵魂。“我天生肌肉群就很发达,我很以此为傲,”古德赛说,“但从另一个角度说,这是我最不想拥有的躯体。”
这位理疗师在大四之前还使用着“凯莉”这个名字,一直到2005年,他改用了男名。他成为了第一位将自己的跨性别认知人格公之与众的美国奥运选手。在比赛之余,他以男性的穿着,过着男性的生活,在马萨诸塞州与自己相爱了3年的未婚妻玛莱尼?赫伯特一起住。“在比赛时,我是个女人,”古德赛说,“每天我都为此提心吊胆,我看上去怎么样?别人会怎么想我?在跑道上相遇时,他们会不会对我说些什么?”
就拿最平常的上厕所来举例吧。在使用男厕所时这是他更偏向的选择古德赛经常试着挡住自己的胸部;而在女厕所时,他不得不强调自己的女性性征,穿上紧身的“女式衣服”。即使如此,他还是曾经在一个机场的女厕所中被保安赶出门外,也曾经在内布拉斯加州的某间男厕所中引发一群男士不满的咆哮,最终落荒而逃。
没有人知道全美国跨性别者的数目,更别说全世界了。ucla大学法学院威廉姆斯学院对性别认知的研究中,最近的估算数据是70万,这其中运动员的人数是更难统计的,但是在米歇尔?杜梅里克(一位来自温哥华的跨性别专业登山运动员)与《户外》杂志的一次访谈中,她透露自己与来自全世界各地的115位跨性别运动员聊过天。而在凯伦?莫里森接任ncaa性别事务及学生运动员身心健康部门的主管之后,他已经接到了40余起来自各个大学、潜在跨性别运动员及其律师的跨性别咨询。在好几起咨询中,咨询者是受到了古德赛出柜的鼓舞,才下定决心迈出这一步。
美国的第一位著名跨性别运动员是理查德?拉斯凯德,一位前耶鲁大学网球运动员及眼科医师,他在1975年接受了变性手术,更名为蕾妮?理查德斯。她在1977年的纽约超级球场赛中获得了历史性的胜利,为自己赢得了以女性身份参加美国网球公开赛的资格(在那届美网的首轮中,理查德斯大败给了温布尔顿公开赛冠军弗吉尼亚?韦德)。尽管这个例子在上世纪便已经出现,但直到最近,关于跨性别运动员的情况才逐渐受到了持续性的关注。
在2005年,古德赛出柜,宣布自己的心理性别为男性。也正是在那一年,一名来自加州的男警察(同时也是一个差点为1的优秀高尔夫球手)拉娜?劳利斯接受了变性手术,成为女性。5年后,lpga(女子职业高尔夫球协会)拒绝她参加锦标赛的申请,引用了协会规则,参赛者必须“天生即为女性”。劳利斯诉诸法律,一直到当年的11月lpga内部投票修改了规则,她才撤销控诉。也正是在那一年,摔跤手多娜?罗斯之前的大卫?罗森成为第一个参加美国全国公开锦标赛的变性女性。她在克利夫兰赢下一场158.75磅(约72千克)级别自由式比赛的胜利。
最近颇具争议的此类例子发生在2010年的乔治?华盛顿大学。凯?阿拉姆斯,一位来自明尼苏达、身高5英尺11英寸(约1.80米)的先发后卫,在他大三赛季开始之前出柜,让他成为ncaa一级联盟唯一一位公开自己跨性别身份的运动员。“是的,我是女子篮球队中的男生,”阿拉姆斯冷静地告诉记者们,“我是一个跨性别男性,也就是说,虽然不是男人,但我很希望自己生下来时就是拥有男人的身体。”
他的泰然自若掩饰了更衣室里的小小骚动。被媒体报道以及关于性向的相关谈话给吓到以后,他的一些队友表示,她们希望他能在毕业之后再和盘托出。根据一位参与了那次会议的队友透露,她们提到了“自私”这个词。“从拥有所有人的支持,变成孤家寡人,我真是要疯了,”阿拉姆斯说。而且他觉得,自己被教练迈克?波兹曼给抛弃了。“他指着大一的几个新生,然后表情好像是在说,"你们这些孩子到这里来,是为了做这些事的吗?"”
波兹曼承认这件事让他受不了,因为连他自己的孩子们在学校都会被老师拉住打听阿拉姆斯的八卦。“我当时有些手忙脚乱,”这位教练在执教的4年中获得了42胜75负的战绩,在今年3月被解雇,“大学当时给我们提供了一位体育心理学家,但那时已经是赛季末了,来不及了。我们在赛季之初才需要那玩意儿。”
阿拉姆斯选择暂时不升上大四,这件事情让他错过了2010至2011赛季的绝大多数比赛,只打了8场。去年5月,尽管对打针极度恐惧,他最终还是开始了变性的医疗过程。他的医生从为他注射0.5cc睾丸激素开始,3个月后,剂量上升到了1.0cc,随即又下降到每两周注射一次0.75cc,因为阿拉姆斯觉得如果剂量一下子上得太大,好像会给自己贴上急不可耐地要变性的标签似的。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他的帽子尺码变大了,他长出了一些胡须,他能跑得更快了,他的脚长大了半码。在22岁这年的3月,阿拉姆斯搬到纽约,策划着回归体育界。在把许多精力放在做跨性别者演讲上的同时,他也希望能够在他仍然拥有ncaa参赛资格的期间内,为一个规模小一些的大学的男子篮球队打球,然后再念一个心理学或者社会学的硕士学位。“篮球就是篮球,”他说,“如果我以前可以打篮球,那我现在还是可以。”
在科罗拉多州的查帕拉尔高中上学时,虽然古德赛留着一头金色长发,如他自己回忆的那样,“我一直都表现得很男孩子气。”他打篮球、垒球,踢足球,还参加田径比赛,但他的外表以及以为自己是女同性恋者的认知为他带来了精神与身体上的痛苦。“我是别人眼中那个怪异的孩子,”他说,“我是同性恋,我是和大家不一样的人。”他的更衣柜上曾经被人贴过带有污辱性语句的条子,他曾经被一群女学生殴打,断了好几根肋骨(这个事件引发了他对举重的兴趣),他曾经得到女子篮球队队友送的一本圣经,某些段落被特意划出来,暗指古德赛如果不改变自己,就会下地狱。
跨性别者在如今仍然会遭遇激烈的偏见与敌意。近期,一个由gay, lesbian and straight教育网络完成的调查显示,在295名13岁至20岁的跨性别学生中,有绝大多数人都表达他们因此受到了伤害。在最近一年中,有87%的人曾经被言语威胁过,53%的人被推搡过,26%的人被踢打或者被武器而弄伤过,有46%的人报告曾经因为觉得没有安全感而选择不去上学。“我相信这个人群的平等问题很快就会被解决的,”西德?齐格勒是outsports.com的创始者,是一位在报道中涵盖lgbt(对男女同性恋者、双性恋者和变性者的通称)
(责任编辑:卢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