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21世纪的性、命、病
在物种进化的链条上,一个世纪只是一个短暂的瞬间,但在人类文明史中,一个世纪却是一段漫长的岁月。人类说自己是“万物之灵长”,人类比其它物种更能自觉地改造自己。科学发展的最新成果使预测变得更为可信,人类也因此多了一份憧憬和希望。
且看美国人的这些议论:
性:越来越多的生育不需要性生活麦特·里德勒(畅销书作家,代表作:《红色女王:性与人性的进化》;最新著作:《基因组:物种的自传》)
鸟类的性生活不会变,蜜蜂的性生活也不会变。但人类的性生活方式会有所改变——也许更多的是为了乐趣。
到了2025年,人类仍然需要床上的性生活,然而,性生活也许不会像在今天这样是一种必需。性生活更多的是为了乐趣。在延续生命的方式上,会有更多的复制。很多人,尤其是那些富有的、自恋的和野心勃勃的人,他们会更多的选择以试管婴儿的方式制造后代,而这不是因为他们患有不孕症或没有合适的配偶。他们更愿意克隆和修补自身的基因,复制他们自己。
很多生物是无性繁殖的:鞭状尾蜥蜴、蚜属昆虫、蒲公英和微小的轮虫等等。人类也会有无性繁殖。自从1978年第一个试管婴儿路易斯·布朗诞生以来,世界上先后产生了数十万试管婴儿。
在克隆羊多利出现之后,已经很少人对克隆人类的可能性表示怀疑了,而克隆人类并不需要性器官。用你身上的某块切片就可以再造一个你,仿佛你是一棵柳树。只要你能付得起钱,你就可以复制自己。
从某种意义上说,性生活与生殖的分离早已开始了。早在本世纪60年代,避孕药就使女性获得了某种程度的解放,避孕药使她们更能够享受性生活本身的乐趣,而不用担心怀孕生孩子。与此同时,同性恋得到了人们极大的宽容,这是对另一种与生育无关的性活动的认可。可以说,这只是100万年前的一种生命方式的延续。哈佛大学人类学家理查德·朗汉姆教授指出:“大部分哺乳动物都会在某种时期失去对性的兴趣。对于雌性的黑猩猩来说,只有在它臀部凸起粉红色的时候才会交媾。而在平时,它决不会有引诱雄猩猩的念头。相比而言,人类对性生活的追求更执著,也许从人类进化为生物的时候起就是这样。”在这方面,也有堪与人类相比的“同类”,如海豚和某些鸟类。
尽管性生活对人类来说这样美好,令人难以舍弃,还是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放弃它的生育功能。很多通过体外受精方式诞生的婴儿在成人后没有生育能力,这是因为他或她继承了其父母某一方的遗传基因。
因此,没有生育能力的人越来越多,这就更加依赖体外受精。 同性恋者会越来越多,不想生育的人会越来越多——他们有各种各样的隐秘的优生学动机:有的不想将疾病遗传给后代,有的希望自己的孩子比自己更高大、更聪明、更漂亮……
在当今这样一个现代社会,人们既可以充分地享受性乐趣,又可以为人父母。一些好莱坞女演员更乐于有选择地收养别人的孩子,这样既能满足自己做母亲的愿望,又不会因为生孩子而“破坏体形”。
对于这些漂亮女人来说,也许将来她们会选择克隆自己的方式(利用代孕妇),这注定会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
然而,克隆人类也许不是眼前的事。很多国家都禁止将克隆技术用在人类身上。
性生活与生育的关系已经变得有些脆弱了,将来会变得更脆弱。
然而,即使人类在生育方面不再需要性器官,人类仍然需要性生活。在人类文明史上,很多美好的事物都与性有关。没有性的存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鸟语花香。伦敦大学进化论心理学家杰弗里·密勒说,人类生活的一切奢华创造,从诗歌到轿车都植根于性的原动力。
“假如世界上没有女性,金钱将变得毫无意义。”这是亚里士多德的智慧之语。另一位智者亨利·基辛格也曾这样说:“性欲是一种力量。”假如没有性,人类和人类文明将会是怎样的一种情景?也许人类会退化成蚜属昆虫和蒲公英的同类,只是不费力气地繁殖个不停,却建立不起帝国和大教堂。
病:与不再可怕的癌症“和平相处”
山诺·布朗里(《纽约时报》、《新共和党人》、《大西洋月刊》专栏作家)
在疾病的治疗方面,新世纪能够给人类带来怎样的新希望?有人希望通过一场战争来结束所有的战争,有人希望有一种药能使所有的人都变漂亮。这种愿望是不切实际的。人类的当务之急是对付那些“不治之症”,首要的目标是癌症。
癌症之于20世纪的人类,犹如肺结核病之于19世纪的人类,在今天,肺结核病不再是可怕的“不治之症”了,迟早有一天,癌症也会被征服。
问题是,这并不是近在眼前的事。几乎可以肯定地说,在下一个世纪的第一个10年,这个愿望难以实现。因为有各式各样的癌症,所以很难找到一种适用于所有癌症的特效药。
令人乐观的讯息是,在下个世纪的第一个10年,医生们会拥有发现早期癌细胞的仪器,并且能采取有效措施,抑制这些早期癌细胞,不让它们形成恶性肿瘤。在下个世纪的前25年,有望出现可以治疗绝大多数癌症的新药,有的可以完全根治。
美国国家癌症研究院院长理查德·克劳斯纳说:“我们在癌症治疗方面,正在取得全面而深刻的进展。”这种进展的一个结果是治癌药物的大力开发。
20世纪末的一项极为重要的科学发现是:癌症并不是人们通常认为的那样是由精神忧郁或性压抑之类的原因引起的,而是由人体中的有害基因造成的。这一重大发现对于癌症治疗起了革命性的作用,同时也改变了癌症专家的研究方向。癌症不再是一种神秘的“不治之症”,而是人体细胞基因的病变。这种病变的规律是可以被认识的。
芝加哥大学主持癌症研究的理查德·施思基说:“我们现在不再把癌症看作是一种疾病,而是把它看作是一个基因变化的过程。”
加利福尼亚大学著名外科医生苏珊·拉乌认为,既然防癌是可能的,人们的努力方向就会由治癌转为防癌。如果最近的一些临床试验成功的话,不久的将来,就会有一种专用来监测女性乳癌的仪器出现。
有了这种仪器,只需从女性乳头上取下几个细胞进行检测,就可以得知该位女性是否具有致癌的早期症状。假如有这种症状,医生就会给她开三苯氧胺,这是一种防治乳腺癌的有效药物。一些副作用更小的预防乳癌的药物更在研制开发中,也许很快就会推广应用了。
专家们预计,在未来的5年内,对于其它癌症的早期诊断技术也会出现;而10年之后,医生们只需抽取普通的血样就能检验出人体中是否有致癌因素。将来某一天,会有一些特效药物跟踪细胞癌变的过程,并在真正癌变之前杀死它或改变它。
然而,谁也不敢断言人类会在短期内消除所有的癌症。我们对癌症发起的“世纪之战”的惟一目的是“消灭”它,然而现在也许应当采用某种“和平”的方式了。基因研究的发现使我们认识到,我们可以改变和控制癌症的病理状况,就像对付高血压和糖尿病一样。这是一种充满希望的新选择,对于癌症,我们的新方针不再是“消灭”,
而是“改造”。
“我认为根除癌症不是目的,”美国癌症患者联谊会会长艾伦·斯达渥说,“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帮助癌症患者尽量活得更长,活得更好。”
我们也许不能在21世纪根治所有的癌症,但我们能知道如何更好地跟癌症“和平相处”。
命:衰老的过程是可以编辑的剧本乔纳森·威纳(普利策奖得主,代表作为:《雀鸟之喙》;最新著作:《时间、爱情和记忆》)
我能活到125岁吗?假如你不能,你的孩子也许能。生命科学对长寿基因的研究提供了这种可能性。但是谁想活得那么久?
我的母亲走路和说话都不很灵便了,母亲在一天天地衰老。当我打电话告诉她我这篇文章的主题时,电话里出现了长时间的静默,接着我听见母亲说:“我不赞成。”
母亲已经75岁了,她患有早老性痴呆症,这种病与基因遗传有关。
我们不得不迈入这种悲惨的老境吗?我们这一代人比前辈更重视衰老问题的研究。美国人的平均寿命1900年是47岁,而1999年的今天已经超过了76岁。在即将到来的新世纪,生命科学的新发现必将使我们的寿命更长些。我们也许可以拥有生命不再衰老的梦想。
在产生这种乐观想法的时候,我总是想到加利福尼亚技术学院的西默尔·本泽先生。本泽最先发现了第一个“时钟基因”。现在,77岁的本泽正在寻找一种特殊的“时钟基因”,这种基因能够使我们了解自身从摇篮到坟墓的生命的衰老过程,了解自身的生命速度。本
泽最近又有了一项新发现。他发现有一种果蝇比别的果蝇活得长,原因是一种特殊的基因在起作用。本泽将这种基因命名为“玛土撒拉基因”。玛土撒拉是《圣经·创世记》中的人物,据传享年969岁。
基因工程已经创造了一个不断增大的“玛土撒拉动物园”。假如一种特殊基因可以对果蝇或飞蝇或老鼠的生命产生如此重要的影响,那么,人类的某种特殊基因会对人的生命产生怎样的影响?也许人体中真的存在着一种特殊的“时钟基因”,21世纪的生物学家将会知道如何利用这种基因,并研制出“玛土撒拉”药和“玛土撒拉”蛋白,这就有可能使人永葆青春。
“也许我们可以将人的衰老过程比喻为剧本,而不是时钟。”本
泽说,“一部我们能够加以编辑的剧本。”
假如美国老年人的死亡率是10~15岁的年轻人的死亡率,那么,很多美国人都可以活到1200岁,我们会比969岁的玛土撒拉更长寿。
我们在老年病的预防和治疗方面已经有了很大进展,开发了大量的治疗老年性痴呆症的药物,下个世纪必将出现更多更有效的基因药物。今年9月,生物学家们又宣布了一个新发现。他们发现了人类身体衰老的突变体,这些突变体是人体细胞的“电池”。也许将来某一天,他们会发现保持这种“电池”能量的方法。生物学家们也在进行人体心脏和肝脏生成的探索……
当然,对人类生命衰老问题的研究只是一个开始。也有一些生物学家认为生命的衰老和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如同税收一样。没有人能肯定地说人体可以像电池一样充电,也没有人能确切地说出这种“充电”要花多少钱。
本泽在实验室里生活了半个多世纪,他对人类身体的复杂性有着深刻的认识,这使他不想轻易地在这个领域下断言。本泽认为,即使人体真的有一个决定生命的“中央时钟”,控制这个“时钟”也要比攻克癌症难得多。
21世纪我们的寿命肯定更长些,乐观的科学家们预言,到2050年,美国将有85万人活过100岁;2100年,我们的后代可以活到200岁。但我们的身体也许不全是自己的。
就我个人来说,我当然想和玛土撒拉一样长寿。但是,我想健康地活到那个岁数。我希望生命科学能够尽快地成熟起来,这样,30年后,当我的儿子们问我关于生命和青春的永恒问题时,我能够坦然地对他们说:“我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