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心情故事:爱情超越性别(下)
我的另一位女同性恋友人叫阿呆。 阿呆其实很聪明、机灵,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给她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大鸟介绍我认识了阿呆。她们都曾给一位社会工作者写信,而这位社会工作者 便帮她们互通了地址。当时阿呆还在上学,大鸟便到学校找她。两人一见面便知道 可以做好朋友,不 可以互为“女朋友”。大鸟对我说:“我们太一致了。” 阿呆曾经有过女朋友,后来分手了。 阿呆便作了大鸟的妹妹,一度用名小鸟。阿呆长得很帅,1997年的时候已 经常有女同性恋者的沙龙活动,阿呆去了,总是有许多追求者。大鸟笑着告诉我, 她的这位妹妹很“ 招人”。 我也挺喜欢阿呆的,曾对她说,如果你不是同性恋就好了。大家一笑,意会了。
我的一些女性朋友听说我与女同性恋者有交往,都十分好奇,希望我介绍她们认识。于是,便有了傀佬儿的介入。傀佬儿的头发自来卷,有点发黄,故此得名。 其实傀佬儿是个很 漂亮的女孩子,出现在女同志的沙龙后,也不乏对她表示爱慕的女孩儿。傀佬儿私下对我说 ,她觉得阿呆挺帅,“如果是男孩儿就好了。”她说。 傀佬儿一度极热心地参与女同性恋者的沙龙聚会,有聚必到,她说只是对女同性恋者好奇,自己“绝不可能成为她们中的一员”。傀佬儿面对追求者也是这样说 的,但她的热心参 与总让女孩子们心存幻想,更何况那个圈子里的女孩子多是“新生代”,她们大多认为:每个女孩儿都有可能爱女孩儿! 后来便有人告诉我,傀佬儿和一位真正的外国女孩儿同居了。 我问傀佬儿,她说她们只是朋友,“睡在一起是真的,从来没做什么。”她说。
再后来傀佬儿便极难得参加女同志的聚会了,再后来她不再与那位真正的傀佬儿住在一起了,再后来傀佬儿完全与那些女孩子断了往来。 有一次,傀佬儿说偶与一位女孩儿同住时,那女孩儿看到她的腿,十分兴奋, 扑过去抚摸,大叫着:“好白呀!”傀佬儿据此评论说:“每个女孩儿的内心深处, 都有一点同性恋情愫。” 再后来,傀佬儿结婚了。 我一直拿不准傀佬儿是否真的喜欢过某个女孩儿,也不知道与女同性恋者密切交往这段人生插曲对她意味着什么。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我先后介绍过多个明确为异性恋的女孩儿进入女同志社交 圈,她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后来都有一些暖昧的故事发生。
与傀佬儿相比,老鼠则对我毫无隐瞒。 认识老鼠很多年了,一天,老鼠对我说,她开始怀疑自己对女孩子有性趣,因为常梦到与陌生女孩儿做爱。老鼠对同性之爱并不陌生,几年前便曾研究过同性恋问题。 当时阿呆刚刚告诉我,她好久没有女朋友了,让我帮忙留意介绍个对象。我灵机一动, 乱点鸳鸯谱,认为老鼠和阿呆是一对好搭档。我说服尚迟疑不定的老鼠, 告诉她不应该放弃认识自己的机会,我们每个人都可能并不知道真实的自己是什么, 我们应该对人生负责。 老鼠其实不需要我的动员,她需要的只是迈出第一步的勇气。 约会还是在肯德基,除了老鼠、阿呆,我这个介绍人,还有陪阿呆来的一个女孩儿,叫木木。
果然不出我所料,老鼠对阿呆一见终情。老鼠对我说的话竟与傀佬儿如出一辙, 她说: “如果阿呆是男的就好了。”可见与女孩儿相比,她们都更喜欢男孩儿。但老鼠毕竟不是傀佬儿,这点遗憾并未影响她希望与阿呆发展交情。不幸的是,阿呆对老鼠却一点没感觉。 本是陪客的木木却动心了。木木也是一个女友刚刚离她而去的女孩儿。 戏剧性的情景出现了,老鼠约阿呆,约不到,木木却不断地约老鼠。老鼠和木木约会了 几次,聊天,喝茶,却一点没有恋人的感觉。 木木打电话给我,拐弯抹角地探询老鼠的性倾向。她确实爱上老鼠了。 面对木木的探询,我真的很为难。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她。说老鼠是异性恋? 但她又确实对女孩儿有性趣,渴望接近阿呆;说老鼠是同性恋,但她又确实对男孩子更有兴趣。更何况,我认为只有老鼠自己才有权利说自己爱男孩儿还是爱女孩儿。 所以我只能回避,把话题扯开。 我相信自己的逃避造成了不好的后果,那便是木木仍旧对老鼠一往情深,未能及时控制住感情的发展。唉,生活中有许多时候需要我们将原本纯洁的感情扼杀在摇篮里,这本身便有些不公平。
终于有一天,阿呆打电话给我,直截了当地问:“老鼠倒底是不是同性恋?” 我立即意 识到这是木木让她问的,木木急于搞清楚这个问题,以便决定是继续追击还是旌旗息鼓。 我知道自己不能不说了,但仍不知道该如何说。我只能是像写文章那样云山雾罩地绕来绕去穷嚼了一通:“你知道,有的时候我们说不清自己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有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办法绝对化地将一个人归于异性恋或同性恋。无论我们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我们都不可能喜欢每一个同性或者异性。同理,我们爱上一个人,也不需要知道他是同性还是异性 。爱是可以超越性别的,而这又不足以用来简单地判定我们的性倾向......” 阿呆听不下去了,再次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老鼠喜欢我,不喜欢木木呀?”我知道,阿呆听懂了我的那通穷嚼。 “老鼠不是不喜欢木木,而是对木木没有恋爱的感觉。”我这次也爽快了。
那是我记忆中最后一次与阿呆通电话。 最后一次见阿呆是1998年的情人节,几个新生代的女孩儿和男孩儿要聚会, 我得了消息,也想参加,那是我到北京生活后第一次想参加同志聚会。我便自私地 鼓动说:“定在 亚运村吧。”因为从我的郊区住处到亚运村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 而到另外任何一个可供选 择的聚会点都要超过这个时间。 那天聚会的时候我拍了许多照片。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后来按人头冲洗了,统一寄给了大 鸟,让她转发,因为许多到场的人我不认识。但大鸟说她绝对没有收到这些照片,于是,这便成了一个悬案,对我而言则可能是一个冤案。 那些照片里,有一张是我和阿呆拥抱的。 当我们需要合影的时候,阿呆故意很亲昵地拥抱了我。我知道她绝对没有特别的感觉, 因为她喜欢女孩儿。但问题是,我也喜欢女孩儿,而且阿呆就是女孩儿。
所以,我很喜欢那张照片。 在我明确告诉阿呆,老鼠对木木没有恋人的感觉后,木木便没再找过老鼠。 后来老鼠结婚了。 后来极偶然地,我、老鼠、木木碰到了一起。木木的神态有些不自然。 后来便有两年谁也没见过谁。 两年后的一天,木木告诉我,她一直很爱老鼠,无法忘记她。 我清楚的是,老鼠从来没有与哪个女孩子有过性爱关系,但是,她仍在做着与女孩儿做爱的梦。 也许那些女孩子们说的对:每个女孩儿都有可能爱女孩儿。